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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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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聖旨,自長安城內發出,連夜送往前線。

沒多久,太子李建成及太子府幕僚,被召回長安城。秦王李世民奉旨前往遼東城,繼續征討高句麗。

不日,太子回宮,皇帝又以太子與宮臣暗造異端為由,將東宮陣營的能人王珪、韋挺流放於巂州,此舉等於斷太子雙臂,朝廷上下動蕩不安,群臣風聲鶴唳,一時辨不明方向。

李淵此舉還離不開一個人的出謀劃策,這人是誰呢?

就是當初劉武周逼近長安時,主動請纓征戰兵敗,被羅成大軍救下的當朝宰相裴寂。

裴寂這人行軍打仗不行,但不妨礙他欣賞賢能啊。他當初被救下後,跟著羅成,李元吉二人,一路從晉州,勢如破竹,打回長安城,那叫一個意氣奮發,揚眉吐氣!往日茶樓裏那些說書的說起羅家羅成,如何了得,以一敵百,裴寂無法體會,但這回是的的確確的身臨其境!說是氣吞山河亦不為過。

在裴寂這種文官眼裏,羅家羅成那就是戰神的代名詞!而且這位英雄,還是位光明磊落的真英雄!在他兵敗,遭眾人恥笑之時,羅成依然畢恭畢敬地叫他一聲裴大人,人前人後一個樣,敬重有度,並無差別對待,這讓看慣世間冷暖的裴寂老頭兒感動不已。

所以,在問責羅成深受重傷一事上,李淵習慣性地一問自己的老朋友裴寂意見,裴寂立馬就侃侃而談了。傷了這個頑固的小老頭心裏的戰神那還了得,他與李淵相識多年,自認了解李淵性子,太子李建成是動不了的,雖說太子動不了,但別人就不一定了。什麽東宮幕僚用心險惡,多是作奸犯科之人,以下犯上,罪加一等,什麽決不姑息,什麽殺雞儆猴……都用上了。

這才有了李淵拍案而起,接連下了好幾道降罪的聖旨,裴寂老頭兒可謂功不可沒。

那,李淵是真的放棄李建成了?

未必。

李淵心裏還是中意這個兒子的,李建成既是嫡長子,又是自己最親睞的兒子。

和李世民相比,李淵更偏心李建成。即便世民立下赫赫戰功,即便自己也曾暗示給世民,極有可能改立太子……建成一直都陪在自己身邊,初入長安城時,世民元吉常年在外征戰,全賴這個嫡長子全心輔佐自己,制定一系列有效措施,才能如此迅速地定下長安城,安穩住民心。

而如今李建成聲望有損,李淵心裏比誰都清楚,這屠城一事,長子是背了黑鍋的。

雖說屠城跟他無關,但羅成身受重傷一事卻是跟他脫不了關系。羅成不單單是他大唐的開國功臣,還是他李家的救命恩人。他為人正派,有情有義,朝堂上下,不少官員亦是受過其恩惠,敬佩其為人。於情於理,建成都不該與他為敵,但他偏偏這麽做了,並且朝廷百官都知道了!

李淵怨恨李建成如此行事的同時,又不由得替他辯解,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,既然朕應允你太子之位,你便是儲君,怎麽就容不下你弟弟世民?行事如此莽撞。

羅家幼子身負重傷,士兵損傷無數,瞧這冤枉仗打的!李淵自是要問責的,要不然如何給北平府一個交代,但太子畢竟是太子,而且李淵並不打算換儲君,既如此,李淵便打定主意將太子高高提起,輕輕放下,而自個的老兄弟裴寂說的話就深得他心了,於是,太子府那些幕僚可就倒了黴了,太子如此行事不妥當,你們這些人幹嘛去了?朕看就是你們這些人天天在出餿主意,慫恿太子,蒙蔽了太子的雙眼!

朕不挫挫你們這些人的銳氣,還真無法無天了。但李淵心裏也明白,東宮幕僚雖說良莠不齊,但有才之人亦是不少,比如那太子中舍人王珪性情淡雅,志向深沈,不重名利,再比如太子左衛驃騎韋挺,德才兼備……

罷罷,先流放了再說,磨練磨練這些人也好,總要有人為羅家羅成傷重一事承擔怒火,既然舍不得太子,那就只能拿這些人開刀。等他百年後,建成繼位,再施以恩澤,重新錄用便是。到時候,這些人自然會感激涕零,一心輔佐新帝。

不過幾日,李淵的心思已經百轉千回,將前程舊事,以後之事都安排妥當。

天子之謀,深不可測。

如此,太子府的幕僚,該殺的殺,流放的流放,貶的貶,總之,來個大換血。也就是罪魁禍首楊文幹被李元吉先一步餵狗了,要不然,到了同樣面慈心狠的李淵手上,也得千刀萬剮。

李建成見聖旨一道道的飄入他東宮,昔日的親信一個個被拉了出去,面如死灰,心底早就涼透,暗想,這太子之位終是要換人了。估摸著世民凱旋之日,他這太子爺做到頭了,心中悲痛,一時難以抑制。他哪想得到李淵如何想的,只是覺得這回父皇果真對自己失望透頂了。

於是,終日閉門在家,酗酒虛度光陰,不問世事,這讓李淵氣憤不已,卻也無可奈何。

長安城內總算消停了,而李世民率領秦瓊,尉遲恭,蘇定方等人兵分幾路,也殺向了前線。要不是羅成依然重傷在身,不易挪動,李淵早讓人將之接回長安城好生調養了,如今只能等他傷勢穩定一些,再把人召回來,好好安撫一番,畢竟是他老李家對不住他。

也不知道高句麗是不是被遼東城一戰給打懵了,反正之後一直沒有什麽動作,這一等就等來了李世民及眾將。

此刻,李元吉的營帳內前所未有的熱鬧。

還未走進營帳,就聽到程咬金那招牌式的爽朗大笑:“羅兄弟,可是難得見到你如此模樣,這會兒我要是跟你比試,可能贏了你?”

單雄信咧嘴樂:“羅兄弟,別聽你程四哥胡謅,瞧他那點出息,也就只能在你受傷的時候,沾點便宜。”

一覺醒來,見眾兄弟齊聚,羅成心情大好,如今背靠在軟墊之上,帶著淺笑地看著眾人,心裏暖洋洋的。

倒是秦瓊微皺著眉,輕撫了下羅成被綁得嚴嚴實實的雙臂,擔憂地問道:“大夫怎麽說?這手臂真不礙事?”

秦瓊此話一出,眾人皆默,程咬金臉上也顯了難得的凝重,他進帳後壓根不敢問起羅成的傷勢,生怕一個不好,傷了羅成的心,所以插科打諢地給大夥兒逗樂,這會兒聽秦瓊這麽一說,也是憂心不已,羅兄弟如此人才,手臂若真是殘了,以後都上不了戰場,這可如何是好?羅兄弟年紀輕輕,想必接受不得吧。

相比眾人凝重的表情,羅成反倒顯得豁達許多,輕輕地搖搖頭道:“大夫說了,若是好好調養三月,不會有大礙的,和常人無異,不過以後若是刮風下雨,難保要受些酸痛之苦。但李太醫說了,這也說不準的,調養得當,應是不會有這些問題的,表哥你也是知道的,那些禦醫總是會把微末的事說得非常嚴重。”

秦瓊見小表弟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,心中更是酸楚,他何以要受如此磨難!如今他雖輕描淡寫過去,但他們幾乎都能想象,當時情景如何危急,單槍匹馬被困遼東城內,自清晨打到深夜,五六個時辰,孤立無援,換做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,也早已不在了……也就是這個人是羅成罷了!

“那羅小弟你就更該好好在床上休息了,我怎麽聽說有人都受傷了,還不安分,隔三差五地將眾將叫到跟前,詢問戰況,布局?”李世民身著一襲紫袍,撩帳而入。

眾人紛紛行禮,羅成亦是,被李世民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,語氣中不無責備:“瞧瞧,我剛說你什麽來著,怎麽還不老老實實在床上養傷,行這些虛禮作甚?”

羅成也不推辭,任由李世民將其扶穩在床上,咧嘴笑道:“秦王殿下,禮不可廢。”

“自家兄弟,還講究這些虛禮不成。”李世民故作生氣地板臉道。

羅成憨憨一笑,也就不說話了。

“你呀……說你什麽好。這攻打高句麗一事,你就別管了,給我老實呆著養傷,等到傷勢稍穩定些,可以行走了,我便派人送你回長安城,好好養養——”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羅成的雙臂之上,剛才在在帳外,已經詢問過禦醫相關事項,若不好好調養,這後遺癥的幾率極大。

羅成剛要說什麽,被秦瓊按住肩膀,搶話道:“表弟,聽你李二哥的話,等你傷好了,你我還要並肩作戰呢。”

“就是。羅兄弟,我們兄弟都在這,你還不放心啥?不就是個小小地高句麗麽,難不成你覺得齊咱們這些兄弟之力都比不過你一人?”程咬金說吧,還佯裝生氣的瞪大了眼珠子,那模樣半點威懾力沒有,搞笑十足,把羅成也逗樂了,笑道,“程四哥自是眾兄弟中最厲害的那個。”

“那是。”程咬金得意洋洋,絲毫不在意旁人眼光。

“表弟你這一傷不要緊,倒是嚇壞了姑父姑母,姑父他老人家聽聞你傷勢嚴重,生死不明,朝堂之上便昏死了過去,大表弟心急如焚,若不是姑父還臥病在床,家裏沒個主事之人,此番他也是要前來的。”

羅成一聽這個,當下著急地追問道:“表哥,父王如今怎樣了?”

“別看姑父平日裏身體強健,這回是真被你這事嚇著了,我們臨走時,還臥病在床,姑母伺候在跟前,可憐姑母也是傷心不已。”

羅成這會兒也顧不及打仗了,想來也是,如今眾兄弟都在,他也不用太過多慮了,反倒是自個老頭,平日看他身子健碩,怎的這般弱不經風,母妃性子素來柔軟,先是聽聞自個傷勢不明,又見父王昏迷,當下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了,哥哥那,算算日子,嫂子即將臨盆了,諾大一個家都靠他一人在苦苦支撐。

羅成原本打定主意留在軍營的,如今心底卻是動搖了。

等到一幹人等探望完羅成,離開營帳,李世民就被李元吉躡手躡腳地拉到了一邊。

“怎麽樣?他答應回去了麽?”

李世民點點頭。

李元吉長舒了口氣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還是你有辦法,三言兩語就把他勸回去了,長安城富庶,皇宮內什麽稀罕藥材沒有,必然對他的傷有好處。”

“我倒是好奇,你怎麽沒趁機把宇文成都給殺了。”

說起這個,李元吉原本明媚的笑臉立馬陰沈了下來,狠狠地瞪了眼李世民,心說,他就知道和這個二哥不對盤,哪壺不開提哪壺,他現在看到宇文成都進進出出羅成的營帳,兩人談笑晏晏的模樣,後悔的腸子都青了,好麽。

李世民瞥了眼李元吉,嘆了口氣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眾兄弟之中,其實當屬你最心慈手軟。罷罷,此番機會難得,就讓你這麽錯過了,以後想殺他,怕是尋不著這麽好的機會了,若是日後羅成被人給搶走了,你可別跟我抱怨,好自為之吧!”

李元吉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和“心慈手軟”這個詞綁定在一起,沖著李世民離開的背影喊了一句道:“若是你,你會怎麽做?”

李世民沒有回頭,擺擺手,兀自離開:“宇文成都遭高句麗士兵圍殺,傷勢過重,不治身亡。”

直到再也看不到李世民的背影,李元吉依然傻楞楞地站在原地,聲音微不可見:“可是他會傷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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